□李长空(广州)
在老家四川三台李家嘴村,我有两位忘年交,都姓谢。一位我叫他“八爷爷”,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,与民国才女萧红有过接触,当年在老家教育界很有名,成都和隔壁市县的教育机构都曾经派出滑竿轿子接他去讲学。八爷爷是我习作的引路人和坚定支持者,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去世前,还指定我为其墓地的第一锄动土者。另一位我叫他“朗叔”,是一位可亲可敬的长者,也是本文的主人翁。
朗叔今年80岁,因为家庭成份不好,年轻时受过打击,一生未婚,膝下无儿无女。然而,朗叔与人们一般印象中的孤寡老人不同,总是精神矍铄,衣着整洁干净,脸上堆满了笑容,让第一次与他见面的人,也会感觉到他的豁达心态和对晚年生活的开心满足。
朗叔上过高小,在村里老一辈人中,也算是一位有文化的人。上世纪80年代初,他是邻居中第一位拥有收音机的人。那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在播出袁阔成的评书《三国演义》,我每天放学后,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朗叔家同他一起收听《三国演义》,评书中生动幽默的语言和形象鲜明的人物,让我难以忘怀,继而迷上《三国演义》连环画,并千方百计地去借阅、购买。朗叔的记忆力很好,当我错过某些评书段落时,他总是会绘声绘色地给我再讲述一遍。朗叔的知识面很广,天文、地理、人文、历史、生活哲学等等方面的知识,他都很乐意的灌输给我,开阔了我的视野,更新了我的理念,拓宽了我的思路,丰富了我的知识,提高了我的综合素养。尤其是在我学习写作后,我总是会习惯性地把自己的稚嫩习作拿去请他赐教,他也会对我的每篇习作“评头论足”,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我离开家乡外出谋生。
朗叔很有经济头脑。改革开放后,他是村里带头大批量养殖鸡、鸭、鹅、兔的人,并把相关养殖技术和所得经验传授给其他后来者,带动大家一起发家致富。后来,朗叔去外地打工了,不仅赚钱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,还“打工如旅游,多走走祖国的大好河山”,谓之一举两得。
10多年前,朗叔回到村里,搬进了侄儿家修建的新楼房,安享晚年。有时,他会与邻居老人们围坐在一起悠闲地聊天;有时,他会静静地享受读书看电视的快乐;有时,他会乘车去镇上购买生活用品,去茶馆喝杯茶,去饭店吃餐饭。我回老家时去看他,说起他的近况,朗叔就会笑得合不拢嘴:“都说养儿防老。我无儿无女,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把年纪了,居然过上了好日子:住在侄儿家的新楼房里,政府每月给我几百元的低保生活费用,逢年过节还给我送点米和油过来,医疗费用也不用我操心,生活过得很开心,我感到很满足、很幸福。党的政策好,我们都沾国家的光了。”我知道朗叔的话发自肺腑,也打心眼里为他的幸福晚年感到高兴。
时近正午,阳光和煦,洒在我们的身上,都感觉格外暖人。
(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)